糊糊前冠以玉米面三字,就是玉米面糊糊,北方又称棒子面。小时候天天喝糊糊,餐餐喝糊糊,不喝糊糊时,就吃煎饼、窝头,也是玉米面的。那时我真以为玉是黄色的,不然就不会取这么好听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晶莹剔透的大米,十分金贵,很少能吃上,可大米不叫玉米,偏偏用了那么俗气的名字。若干年以后才知道,那时节,能天天吃上棒子面窝头、喝上糊糊,就算得上小康人家了。街坊邻居大都是地瓜面窝头,黑色的,黏得粘牙。相比之下,玉米面窝头确实是如玉般的珍贵了。
上高中时,曾与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姐谈起玉米面糊糊,不料,她听罢兰花指优美地一翘:“糊糊里加点糖,可好吃了。”说罢脸上就灿烂地绽出一对酒窝,好像她正在喝着加了糖的玉米面糊糊,让我好生羡慕。更让我羡慕的是,她补充说:“但是不能多喝,喝多了有胃酸。”
我望着她的朱唇、明眸,觉得她才是玉做的,在她面前我只感到自惭形秽。喝了这么多年糊糊,怎么就没有胃酸过?经这玉般的小姐一指点、一比画,酸水才直往上顶。
接下来的话,就更让我无地自容了。“地瓜多好吃呀!地瓜面的窝窝头肯定也好吃吧?”我感到茫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装着一肚子玉米面糊糊与一位娇小姐谈论锦衣玉食,是十分弱智的。
那时我就得出结论,所谓美食,就是偶尔吃一顿的东西,就是山珍海味,可着劲儿天天吃,也会令人生腻。吃厌了鱼肉,偶尔喝一顿玉米面糊糊,去去油腻,再加点糖,当然香甜无比。
这样的尴尬,很多年之后,又有了第二次。这些年的餐馆酒店里也将窝头摆上了餐桌,当然已今非昔比,窝头与时俱进,变得小小的、甜甜的。据说当年慈禧太后吃的就是这种窝窝头。现在的小年轻儿一边大嚼着一边说:“你们小时候就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天天诉苦呢?哼!”那一声“哼”,使我感到有言难辩。
当年喝糊糊的美感不在嘴里,而在耳朵。呼噜呼噜,声音越大,味道就越足。一家几口,人手一碗,喝糊糊奏鸣曲就开始了,你一口方停,我一口又续上,只听一片呼噜声。这呼噜声还是表达感情的语言:高兴、烦恼、生气都能从呼噜声听出来。我就往往从父母的喝糊糊的呼噜声中判断他们情绪的好坏,以此决定在外面玩的时间长短。
有时喝糊糊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高,喝着喝着,全家哄堂大笑。据说,西方人喝汤不能出声,出国人员的培训项目之一就是改掉吃饭出声的习惯。可是喝糊糊怎么能不出声呢?可见有些东西是很难与国际接轨的。
当年喝糊糊,父亲总是讲朱元璋那个珍珠玛瑙翡翠汤的故事,我都能倒背如流。现在我也经常喝糊糊,也与朱元璋一样,喝不出当年的香甜了。人是很容易忘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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