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风貌王宜茂父亲腊月忙过年

父亲腊月忙过年

文/王宜茂

我童年的时候,只要进入腊月十几,村庄里年味渐浓,大人们就忙活起来。父亲也整天乐呵呵地忙个不停:做切糖、磨豆腐、做粑粑......样样都会,每当这时我家小庭院就会热闹起来。

做切糖

腊月二十几,年关已近,一大早,父亲便在院子东南角用土坯支起一口临时土灶,灶台外用稻草加黄泥抹了一层面,上面安放了一口大锅,准备过年备年货用。灶台搭好后,父亲在院子里劈些干柴,又把门口杂树丫砍下来剁成短棒,堆在锅洞门口。

腊月二十二天刚亮,母亲挑了两篮山芋到门口水塘里清洗,边洗边削去山芋上的疤痕,忙了近一个小时。回来便将山芋用刀切成几半,倒入大铁锅里,上了半锅水。父亲围上大围腰,坐在小板凳上,不停地给土灶添加劈柴,还夹杂着一些刚砍下来不久的潮湿树枝。院子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我们兄弟姐妹们在院子里,高兴地围着一颗杏树打转转。

约摸两个小时,一大锅山芋煮得滚瓜烂熟了。我们几个孩子站在院子任何角落里都会闻到熟山芋散发出来的香甜味。父亲在茅草房屋檐下安放着一口大水缸,水缸上面吊着个木制十字架,四角系一块蚊帐布作为晃筛,用麻绳吊在屋檐下,马上就要用这筛子过滤山芋汁了。

父亲揭开锅盖,用长把锅铲使劲将山芋翻个身,再将山芋揣揉成碎丁,目的是让糖分充分溶解到锅里的水中。母亲已经把早准备好的大麦芽晒干磨成面粉,拿来给父亲做切糖用。父亲抓了一点放在鼻子上闻闻,又用嘴尝尝,然后抓了几把麦芽粉均匀地撒在山芋锅里,再用锅铲搅拌均匀,就准备下一道工序了。

父亲拿着洗脸盆,用葫芦瓢一瓢一瓢地舀到脸盆里,端到水缸前,倒入晃筛中,母亲捉着筛子上下晃了几晃,山芋汁不停地从筛眼流到水缸里。那山芋渣再用清水过滤几次,目的是过滤掉残渣里的所有山芋汁。不一会儿,缸里留下了几盆山芋汁水。父亲把这些山芋水倒回锅里,架起柴禾,熬起了糖。这一环节要靠眼力,要有技术。父亲吩咐我加大火烧,他自己站在土灶前拿着大铁勺,不停地搅着,舀起,从空中倒下,看流淌着的山芋汁颜色和形态的变化。随着锅里山芋汁水分蒸发,糖汁越来越稠,开始锅里还冒着水蒸汽,继而渐渐地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那泡顶到糖分表层,仿佛被一层薄膜覆盖住,气泡不再破裂。父亲舀起半勺糖举得高高的,从半空中往下倒,勺子上的糖汁慢慢下沉,拉成了一条琥珀色的糖丝,父亲用手指从糖丝中间捏了一点,放到嘴里尝尝,“好了,退火行了。”我闻着这香喷喷的糖丝,嘴里直咽唾沫。我把锅洞里的劈柴夹出来,只留一点底火。站起来看着锅,小半锅的山芋汁熬成了大半盆的山芋糖,那糖浓浓的,黏糊糊的。

母亲把早就炒好的糯米花、花生、芝麻拿来,父亲按比例混合好,倒入糖锅中。父亲在锅台蒸汽熏陶下,不停地忙碌着,累得满头大汗。只见他拿着大锅铲,使劲地搅和着,让糯米、花生米、芝麻充分混合均匀。锅里的糖块在锅铲不停地翻动下形成了一个大圆球。父亲干脆撸起衣袖,双手蘸了蘸凉水,两手抓住锅里的糖球不停地揣揉。父亲觉得时机成熟,双手抱起糖球,一下子放到事先准备好的一块干净的木板上,迅速用擀面杖来回推压,糖块变成了一个厚薄均匀的大圆块。接着父亲把菜刀在水缸沿上当了当,“咔嚓咔嚓”顺着大圆块几个来回,一公分大小的小切糖块形成了。那糖块拿在手里,白里透黄,仿佛标本似的,拿上一块往嘴里一咬,脆蹦蹦的,细嚼一下,香喷喷的,甜丝丝的,略带甘草味儿,很是好吃。

父亲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将一块块形状规则的切糖,数着一块块放到塑料袋里码得整整齐齐,再用丝绳扎紧捆好,用长竹竿挑到堂屋大山墙尖钉着的木桩上挂着,等着正月来人拜年才享用。我们几个孩子只能吃那些形状不规则的切糖,还抢着木板上碎了的糖渣吃。

磨豆腐

两间草房中间睡梁上挂下一根麻绳,拴好磨单,一个石磨支在下面,磨肚下用脚盆托起一口老天锅。父亲挑着两竹篮已经蜕皮水分饱和的黄豆,那豆瓣已经平膛了。父亲将这些黄豆挑到河边,淘去杂质,豆瓣变得黄灿灿的。父亲挑来一担水塘里的水(井水含碱不能磨豆腐),石磨边上用两条大板凳支起一个大脚盆,淘干净的豆子倒在脚盆里,加上适量的水,舀了几勺油脚(油厂用木榨榨油在油缸里沉淀下来的东西,据说这东西能杀黄豆豆浆泡沫。)用勺子搅拌均匀。我站在磨单跟前,和弟弟一起用力推动着笨重的石磨,石磨缓缓地转动起来,周围的豆浆不停地流下来。父亲用铁勺阴一勺、阳一勺地向磨心加黄豆,他站起身一手抓住磨单前方,用力给我们送一把,一边用手捻着磨下的豆浆,“唉,粗了,我再填少一点”,父亲舀到磨心的豆子已屈指可数,两个多小时,黄豆终于磨完了。

接下来,父亲用葫芦瓢一瓢一瓢地舀到脸盆,再倒到那细布晃筛上,那白色的豆浆顺着布眼细雨似的流到水缸里,豆渣被父亲用清水过滤几次,一会儿,豆浆装了半水缸。父亲用水桶把冷豆浆倒入大铁锅里加大火煮沸,一会儿,只见父亲用铁勺在沸腾的豆浆锅里搅了搅,锅洞里的火减弱了,沸腾了的豆浆表层结了一层薄皮,父亲用准好的芦苇杆顺着豆浆表层挑去,轻轻拿起芦苇杆,浆皮离开滚烫的豆浆锅冷却形成了一张薄薄的挑皮。煮沸的原浆热气、香气一下子弥漫了整个灶屋。再用勺子在锅里划一划,父亲一会儿用勺子舀起一点,放在亮光下晃一晃,那一点点豆浆在勺子底晃悠,“滚了,浆上缸行了。”他拿起大葫芦瓢把滚烫的豆浆往木桶里舀,滚开的水蒸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大水缸装了大半缸豆浆,父亲用锅盖盖上。

父亲找来了碾碎的石膏粉,倒入适量的塘水,放在脸盆里搅和。此时父亲是不允许孩子们乱说破嘴话的,怕影响点膏。父亲默默地揭开水缸锅盖,热气夹杂着豆浆味扑鼻而来。父亲端着脸盆搭在缸沿上,长把勺对着水缸底部搅和着,浪花翻滚,我帮着父亲用锅铲在脸盆上搅和石膏水,那石膏水均匀地撒在父亲搅起的翻滚的浪花上。一会儿,父亲用勺子从缸里舀起一点豆浆迎着光亮晃晃,豆浆有些凝固了,“豆腐来了!来了!”那激动的心情就像喝了蜜一样甜美。他又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直搅缸底,边搅边倒了一点点石膏水。瞬间,父亲在缸里搅动的勺子感到有重量了,再用勺子舀一点,晃一晃,勺子上的豆浆整体移动了,“行了,满满一缸豆腐!”父亲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直起腰,松了一口气。

约摸一个多小时,缸里的豆腐可以上筛了。父亲从左邻右舍借来了几把竹筛,在竹筛上铺上清洗潮湿干净的单衣服,用葫芦瓢一瓢一瓢地舀着豆腐上筛,“看,今年的豆腐像塘泥一样,明年又是个好兆头。”(家乡人认为豆腐打的好,第二年事事顺利,五谷丰登)“来,拿碗来,舀一碗豆腐脑喝喝。”我端着碗,闻着黄浆水味,喝下一口,差点烫着嘴,一股豆浆味道在嘴里回味着,嫩嫩的豆腐在口腔中一滑便到了肚子里。父亲用木板和石头压在筛子上,把水压干,豆腐就成了。父亲看着一筛筛豆腐,高兴地合不拢嘴,就像欣赏自己的美术作品一样,心里乐开了花。

做粑粑

腊月二十八,母亲起得特别早。挨家挨户把本庄人家锅洞里的草木灰都打扫来了。茅草房堂屋中间支起一架石磨,磨单拴在睡梁下,石磨下用草木灰围成了一个圆形的灰塘,中间低,四周高。上面用一床洗干净的被单铺在上面,准备磨粑粑米了。

这粑粑米是粳米加适量糯米放在一起浸泡了两个星期左右,用手一捻,已成碎末。父亲把米挑到水塘边淘洗得雪白干净。我和弟弟抓起磨单来推磨,父亲负责填磨加米,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米浆填满了被单灰坑,

傍晚,父亲把磨好的米浆搬起放到大脚盆里,狠劲地揣揉,在木板上做了一个又一个粑粑蒂。院子里的锅洞里架着大火,父亲把用稻草编成的大蒸笼放在开水锅上,蒸笼上铺上洗干净的家织布蒸笼布,小心的把粑粑放入蒸笼里,一锅能蒸四格。盖上锅盖,加大火烧,四十分钟左右,一锅雪白光滑的粑粑出笼了。父亲用双手蘸蘸冷水,一把抓起粑粑锅里蒸笼布的四角,拎起倒在木板上冷却。那热气腾腾的粑粑,堆成一堆,一股米饭香味扑鼻而来。我随手拿一个,放在嘴里吃,黏而不粘,很有嚼劲。只需要一个就能把肚子填个半饱。父亲拣了几碗,在光滴滴的粑粑上面放上一小块红纸(年关送东西加红色表示吉祥鸿运),叫我给本庄挨家挨户送一碗尝尝。

忙活了几天,年越来越近,整个村庄都沉浸在年味里,家家户户喜气临门,村民们个个喜笑颜开。在那物质生活并不富裕的年代里,人们盼年更心切。

王宜茂,男,年5月出生,本科学历,中共党员,六安市金安区横塘岗乡横塘岗初级中学教师,中学高级教师,从事语文教学三十多年。金安区优秀教师,金安区“骨干教师”,金安区语文“学科带头人”,辅导学生在历次读书演讲活动中、读书征文活动中、作文大赛中多次获奖。偶尔垂钓,爱阅读,闲暇时养养花。

女人花文学编辑部

倡导女性题材

兼收并蓄他文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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