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臭鲥鱼的故事,聊聊我国藏冰制冰的历史

鲥鱼与河豚、刀鱼齐名,素称“长江三鲜”,素誉为江南水中珍品,古为纳贡之物。电视剧楼外楼有这样一个情节,民国总理黄郛在楼外楼用餐时讲了一则臭鲥鱼的故事:明朝隆庆皇帝为了尝鲜,就派人下江南为他进贡鲥鱼,为了保鲜在鱼里加了大量的冰,用船运往京城。(明人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中就详细记载了鲥鱼进贡的情形:其最急冰鲜,则尚膳监之鲜梅、枇杷、鲥鱼等。然诸味尚可稍迟,惟鲜鲥鱼最急。其般昼夜前征,所至求冰易换,急如星火。)由于路途遥远,不久这冰就化了,等这鱼到了京城之后,它就变味了,臭了。发现鱼臭了,御膳房的厨子们就在这鱼当中加了大量的葱、姜、蒜、料酒、重盐熏之,出锅后一时臭气熏天。厨子们内心忐忑,可没想到皇帝尝了一口后却大呼“美味!”从此京城催生出一道宫廷名菜臭鲥鱼。观众朋友们除了对这臭鲥鱼感兴趣外,可能还会有个疑问,在江南入夏时节,为鱼保鲜所用的冰是哪里来的?其实我国藏冰有悠久的历史,据《周礼》记载,当时周王室为保证夏天有冰块使用,专门成立了相应的机构管理“冰政”,负责人称“凌人”。每年大寒季节,古人就开始凿冰储藏,因为这时的冰块最坚硬,不易融化。管理藏冰事务的官吏监督奴隶、农民到水质好的地方凿采,藏到预先准备好的冰窖里。冰窖都建在阴凉的地方,深入地下。而且他们在修冰窖的时候,特意将冰窖修成较为密闭的形式,以减少热量的损失。冰窖修好后,古人会先用新鲜的稻草和芦席铺在地面上,然后把冰放在上面,再用稻糠、树叶等隔温材料盖上,密封住窖口,待来年使用。这些冰可以一直放到来年的七八月份,不过通常从农历四五月份就开始把冰拉出来卖。由于这样储存,每年大概会有三分之二的藏冰会融化,所以古人常常将藏冰量提高到所需使用冰量的三倍。《大清会典》说当时紫禁城内有5口窖,有好事者有学者根据此推算,一个块藏冰窖的容积,相当于现在一幢五层四单元的住宅楼的体积。冰窖有两种,一种是官窖,专供皇家使用,另一种是府窖,供王爷们使用。以上大抵说的是黄河以北的情形,在炎热的南方地区夏天冰块又是从哪而来呢?大约在唐朝末期,工匠们在生产火药时开采了大量硝石(主要成分硝酸钾)。硝石又称焰硝,属矿产。喜欢呆在低温的墙脚下,颜色如霜,因此又被人称为“墙霜”。人们在无意中发现硝石溶解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工匠们将水放入罐内,放入一个更大的容器,在容器内放水,然后将罐子放在容器内,并不断地在容器中加入硝石,结果罐内的水结成了冰。在夏季制作冰饮料,将糖和一点香料溶在水中,然后将水放入罐内;有了这种技术,人们打捞的海产品,通过冰的冷冻运输的更远、保存的更久,古代冰饮市场也逐渐繁荣起来,“冰鲜”出现了,古人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再后来,人民开始在制冰时向罐子里放入糖、各种水果等,逐步将冷食产品日益丰富起来。冰饮品真正升级还得等到张骞通西域后带来的奶酪。当时北方游牧民族善食奶油、黄油等乳制品,称为“酥”。隋唐时期的民族大融合使这种“酥”的雏形传入中原,形成了“唐代哈根达斯”:酥山。冰底座淋上微微融化的奶油,堆叠起来宛如小山,以“贵妃红”、“眉黛青”等色彩染色,装点以花朵、彩叶,一盘味美色佳的冰酪就诞生了。《夜宴图》中桌子中间摆放有一道高高隆起的美食,就是唐朝最流行的冷饮,以奶酪、蜂蜜、蔗糖和冰块制成的“酥山”,常被认为是冰淇淋的雏形,有时为了品相好看一些也会在上面装饰一些花,这就是冰淇淋的雏形了,当然这多是由那些青纯靓丽的女子来完成的,就更显出其情调了!诗人杨万里吃过冰酪后赋诗赞其曰:“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消。”到了宋代,盛夏时节市场上冰饮业花样翻新,异常繁荣。北宋汴京的冰店里还有“冰糖冰雪冰圆子”出售,宋人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曾记述了北宋都城开封州桥夜市的热闹场面,文中便提到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水、木瓜渴水、杏酥饮、紫苏饮、卤梅水、姜蜜水、绿豆水等多种冷饮。每到夏天,夜市冷饮生意很好做,常要营业到半夜三更天才结束。有诗描述当时的情形曰:“帝城六月日停午,市人如炊汗如雨。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开。”,到了元代,商人在冰中加蜜糖和珍珠粉,提高了冷饮的质量。马可·波罗把这种技术带回了意大利,由此在欧洲流传开来,于是才诞生了现代意义上的“冰淇淋。在古代,虽有了制冰和藏冰技术,食冰仍然是一件奢侈的事儿,后唐冯贽在《云仙杂记》中就说当时“长安冰雪至夏日,则价等金壁”。欧阳修“碧碗敲冰倾玉处,朝与暮,故人风快凉轻度”,这在当时都是少数人的享受。《左传·昭公四年》记载:“食肉之禄,冰皆与焉。”意思就是这冰在夏天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这种“赐冰”制度一直延续到明清。《帝京景物略》中记载,每年到了立夏日,明朝廷便会赐冰给文武大臣。清承明制,赐冰也是一种官员福利,但赏赐形式有所改变,不是直接领冰块,而是发放“冰票”,比如清人富察敦崇撰写的《燕京岁时记》中说:“届时由工部颁给冰票,自行领取,多寡不同,各有差等”。古代“赐冰”于君是奖励大臣的一种手段,于臣则是一种荣耀!如今有了先进的冷藏保鲜技术,即使远在千山万水也能吃到应时新鲜果蔬,不能不说是今人的一大幸事。不过新鲜鲥鱼虽然好吃,“臭鲥鱼”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换了今天有了火车、轮船、飞机等便捷的交通工具,有了更好的冷藏保鲜技术,估计这鱼也不会不等运到京城就臭了,不过人们也就吃不到臭鲥鱼了,这是错进错出的结果,能吃到臭鲥鱼对今人来说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口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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