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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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JoelB.Payne(国际葡萄酒作家协会)

“葡萄酒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我在香港奕居酒店喝一瓶产自西班牙佩内德斯的Pares-baltaGrenacheIndigena时,侍酒师SanmeiCheung对我解释道,“任何对葡萄酒的描述或形容都是对它的一种翻译或诠释。”

话虽如此,掌握一套描述葡萄酒的词汇仍是品酒的基础。只有拥有完善词汇系统的品酒人才能形成他自己对酒独特的判断标准,鉴别出一款年的拉图堡老酒和一款美国廉价新酒孰优孰劣。

不过确实,发酵过的葡萄汁还不能算是葡萄酒,直到人们赋予其各种文化含义,并把它叫作“葡萄酒”,这种玩意儿才具备其应有的意义。诸如“优雅”、“过了巅峰期”以及“92分”之类的评价不是葡萄酒固有的属性,只是我们在品酒时附加其上的意义。

“口感均衡”是欧洲葡萄酒专家认为决定葡萄酒品质的首要因素,以我的理解,它植根于以酸度、甜度、苦味和单宁为基础的味觉系统;而其它价值观不同的文化对于“和谐”亦有别的定义。实际上,味道表现为文化认同的一部分,也有科学研究显示日常饮食和喜爱的葡萄酒类型之间存在关联。一款果味清新的酒,北欧人觉得口感清爽,但酒精度略嫌过高;温暖地区的人则觉得酒精度高的酒更为自然,而雷司令活泼的酸度常被他们现为不够成熟。因此,对一款酒不同的评价真的可能引发世界冲突呢。

认知心理学家FredericBrochet对品酒笔记所做的语言学分析建议,有经验的品酒者可以这样训练自己:先把一款酒分类,然后从该类别给出的词语中选择自己觉得与那款酒有关的描述。于是就可以有效地建立起对该款葡萄酒的系统性描述,如同柏拉图洞穴寓言中的影子一样。这就是WSET课程试图教给学生的一—当然也是葡萄酒大师(MW)考试的核心内容。要获得葡萄酒方面的专业知识,你就得学习它的语言,这种语言正是让我们能够理解一款葡萄酒的基础。

对菜鸟来说更为头疼的,是这葡萄酒的语言始终处于不断变化之中。相信我们在学校都读过莎士比亚或者孔子,但他们的语言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了。读古文我们可以查词典,但是你怎么能奢求一个上海的葡萄酒消费者能了解AlanMeadows(译注:勃艮第酒评家)说卧驹园的蜜丝妮(Musigny)有“breed”是什么意思呢?类似的例子还有,我们一般用男性化和女性化来形容一款酒,这只是一种比喻而绝非对香气的精确描述,要体会这种形容,只有仰赖共同价值观等外在因素,而不是酒自身的特点。

美国的AnneNoble发明了一种葡萄酒香气轮盘,把香气按类别和层次进行划分,大大简化了葡萄酒教育。这种形式弥补了文化差异造成的分岐,但却以牺牲品酒用到的词汇量为代价。

接下来葡萄酒语言中最难的一部分要登场了,这就是葡萄酒的品质。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一瓶我最爱的成熟巴罗洛也许被你弃若敝屣,你欣赏的性感果香也许在我看来就是卖弄风骚。

除此之外,人们普遍有个倾向是喜欢把酒人格化。罗伯特·帕克就给他的品酒词典里加入了“激情”、“性感”等感性华丽的词藻,还说葡萄酒的口感“令人陶醉”、“富有魅力”以及“天赋异禀”。

这就是北美品酒辞与欧洲品酒辞最大的区别:前者偏重感官体验,后者更注重认知和分析;前者享受葡萄酒本身,后者从知性层面上认识葡萄酒。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建立一套或多套自己的品酒词汇库,用以在日常生活中描述葡萄酒。我还记得一个西方评论家看到印度舞时的反应。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竟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它。这有点像评判外语诗时遇到的问题。

对这个问题,即便本土评论家也难以妥善解决。中国台湾著名葡萄酒作家林裕森曾说:“多描述酒的质地,少形容酒的香气”。他还说:“一个人对酒的实际感觉和他看到品酒辞时产生的印象是不同的。”

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中提到的吗德琳娜蛋糕,一种贝売型的海绵小蛋糕告诉我们,情感是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也是我们用以描述生活经验的语言之一部分。进一步讲,CainTodd在他的书《葡萄酒哲学》里说酒和音乐一样是富有涵义,甚至带有感情的;但问题是酒商是否能够做出一款让我们感觉悲伤甚至潸然泪下的酒呢?这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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